這讓你怎麽回答……

你都不知道自己該說點什麽了, 只是靜靜地盯著對方的臉。然後, 你在他的眼睛裏看見了自己。

“你怎麽會這麽想呢？”你聽見自己說了這麽一句話, 不過雖說似乎是個問題, 實際上你也並沒有抱任何他會回答你的希望。

你就是象征性地說了這麽一句。

旋即，你就回答他了：“我並不是因為你是蜘蛛俠才跟你一起玩的。所以其實, 彼得·帕克或者是蜘蛛俠對我來說都沒有什麽分別。”

等你告別彼得，出了萬聖節的會場時, 都差不多是晨光熹微之時了。

你在把手機設置成靜音之後就再也沒有打開看過了——你怕那個名叫哈利·奧斯本的男人再次給你打電話，而你不可能每次都假裝沒看到。天知道，來電顯示的那串號碼明明只是電波的載體，可在你眼中就是如臨大敵了，就好像你伸出的指尖離屏幕還有那麽點距離，電話就會自己被接通。

在你看來，這也是有可能的——只要系統想。

所以你真的一次都沒有看過，甚至非常周到地把靜音振動模式也關了。由此，任何新來電都不會有任何的提示音了——直到你願意看的時候。

然後你就無差別翻車了。

小綠魔似乎只是試探性地給你打了個電話, 也許是單純地想知道你這號碼到底打不打得通。在嘗試過一次之後就毫不拖拉地放棄了。

他只給你打了一次電話。

而剩下的……

在你跟小蜘蛛告別之後，你才如釋重負般嘆口氣, 走在街邊拿出了手機。發現除了那最初的一個孤零零的來自哈利·奧斯本的電話後，剩下的就都是來自布魯斯的了。

真是刺激。

不過，你在外面浪的時候確實完全把他給忘記了。

唉。

半小時前, 你站在街邊看著手機屏幕上這串長得不得了的未接來電顯示，覺得有點頭大。可如果現在才回也有點太遲了吧？

你這麽一想，就打消了給他回電話的念頭。

畢竟他現在肯定也在一整夜的抓捕行動過後, 感到疲憊吧？

“他現在肯定沒空理我。”你自言自語了這麽一句，堅持著“

不給他添麻煩”的想法，一個人走在哥譚的街道上。

但你似乎對哥譚的治安抱有很高期待似的，就這樣一個人孤零零地走在哥譚街頭，完全忽略了自身可能會吸引到的潛在的危險性。

因為你的同學們都在紐約，所以他們也得回家去了，就……只有你一個人了。

不得不佩服哥譚事務局的辦事效率，萬聖節不過也才剛剛結束，但南瓜彩燈卻撤得比什麽都快。你明明之前來到這裏的時候，街邊還都掛著用於渲染氣氛的南瓜燈，現在都差不多拆的沒有幾個了。

先前的萬聖節盛典左不過只是一場虛幻的彩色迷幻美夢，現在的哥譚就又回到了之前的那樣壓抑的氛圍裏。

你沒有四處張望了，因為無論你怎麽看，四周的高樓大廈看起來也好像都是一樣的。

等一下……不會？

你不會迷路了吧？

在來回走過同一條街之後，你就深刻地意識到了目前自己所面臨的這個事實。

你又再一次發揮了自己路癡的特質。

哥譚的地理構造實際上跟紐約差不多。也許這兩座城市之間的唯一不同就是你對它們分別的熟悉程度是不同的。對紐約，你要稍微熟悉一點，至少能夠認得清自己日常上下學和辦事的道路以及地鐵線。對哥譚，你就差不多算是個異鄉人了。

天知道這些路為什麽那麽多……

但是還好，你有手機在身。

當代社會不認路也不要緊，只要有部智能手機就好了。上面的導航可以指引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現在這個季節，天一般都亮的比較晚。因此晨光的熹微也保持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僅僅只是熹微而已——在不遠處尾隨著你的不法分子的身影被近乎完美地掩蓋了。

和你來時的洶湧人潮不同，在這個會場的最後功效耗盡以後，人潮就悄無聲息地四散而走了。因此你現在也沒有看到什麽能夠問路的人。

你早已停止了腳步，正聚精會神地看著手機，搜索著去往韋恩莊園的最近路線該怎麽走。完全沒有註意到身後離你越來越近的歹徒。

哥譚可是犯罪率最高的城市，有眼力見的人一般不會選擇在這種前後一百來米都沒有人的時候出門。更何況，你落在他們眼中，可真是一位漂亮的小姐。

劫財又劫色，豈不美哉。

手機屏幕左上角那分明該顯示信號的位置現在正不停地轉圈圈，你所搜索的內容也一直沒有顯示出來。你盯著這個圈圈有足足一分鐘了，才終於感覺到不耐煩，摁了返回準備再搜一次。

你對小蜘蛛的說辭是，你來哥譚是辦事的，過段時間就會回去，現在正住在某某親戚家裏。

雖然你朝他說出這番話時，竭力保持著臉上的表情一如既往，但還是忍不住自己吐槽自己。

蝙蝠俠算哪門子的親戚嘛。

有的時候現實就是這樣，不願意說謊卻還是說謊了。因為有時，小小的謊言會讓一切都變得簡單，別人就不會再追問關於你的事情了。

你倒希望明年的你可以變得稍微坦誠一點。如果因你而產生混亂的時間線能夠保持著如今安穩的模樣堅持到明年的話。

是的，你心的天平都會偶爾產生輕微的傾斜呢，更何況是由無數數據組成的現在的這個世界呢？

它是搖搖欲墜的。也許和哥譚的不穩定程度差不多。

而它的主宰者是你。

但手機信號似乎完全沒有要變好的跡象——在你屢次嘗試重新搜索都失敗了之後，你才只好認輸了。

等一會兒再看看也許會好一點吧……

等到你驟然轉過身才發現背後已經出現了兩個頭戴黑色頭套的看不清楚面容的陌生男人後，已經晚了。

雖然他們倆現在的裝束多多少少有點滑稽，但你還是會感到害怕——你正處在這個環境裏呢。

他們本來直接想從背後掐住你的脖子讓你乖乖掏錢就範的。但是現在你顯然已經註意到他們倆偷偷逼近的身影準備逃跑了，他們就只好用更快的速度把你給捉住，同時順便掏出自己隨身攜帶的刀嚇唬嚇唬你一下。總之，不能就這樣白白讓你給跑掉。

不過，他們也不能保證會不會就直接讓你香消玉殞呢。

你在看見他們倆的瞬間，先是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呆住了，思考了一下眼前的兩人是否也屬於萬聖節搞怪裝扮的人群之中的一類。但你幾乎是立刻就否定了，什麽話都沒說撒腿就跑。

好好的一個戀愛游戲被你給完成了城市跑酷。

你還能怎麽辦？在這種情況下你除了跑也沒什麽別的辦法了吧？畢竟你身上也沒有什麽可以與之抗衡的武器……那麽就在一開始就鉚足勁跑快點也許還能有救，要知道現在可是連打個電話都抽不出時間了。

你近乎是以最快速度往前跑了。不過你只是往前沖了幾步，在躲開其中一個人的攔截之後，你就拐了個彎，跑進了哥譚的狹窄又彎彎繞繞的小巷子裏了。

貧民窟。

這樣的話，他們在這些從樓的兩側垂下來的帷幔的遮擋下，根本不太能看得見你的身影。你就像一條靈活的小鰻魚似的，穿梭進裏面，片刻間就消失不見了。

你差不多是拐了好幾個彎，直到背後已經沒有腳步聲了，你才真的放慢了速度。

不過現在老實說就更不認識路了……

周遭的這些居民樓相隔的距離都太近了，感覺如果站在陽臺上的話，只要一伸手就能夠到對面陽臺的欄桿了。

這讓你覺得很壓抑。

你轉了一個身，心想自己還是應該再跑遠一點比較好。

抱著這樣的態度，你再次往前走了。沒想到這次，你才剛掀開遮擋物，就和剛才對著你緊追不舍的陌生人打上了照面。

真是不巧。

你楞楞地盯著對方看了一眼，可他的面容你顯然是看不見的。你只能看見那雙稍顯渾濁的眼眸中此時閃爍著邪惡的光芒。

他一步步逼近，你只好一步步後退。正當你準備朝著反方向跑的時候，另外一個人，也就是他的同夥，出現了。

一前一後夾擊著你。

“你們到底想要什麽？”這回你是跑不了了，你只好深吸一口氣這樣問道。但很快你就補充了一句：“只要你們把我放了，我肯定不會報警的。”

“跑？你繼續跑啊？”站在你面前的這個人說道。同時用他手中握著的一把明晃晃的軍刀不懷好意地抵住你的下巴，那尖銳鋒利的刀鋒絲毫不近人情地無限接近於你的嬌嫩的皮膚，而你被迫因為他手中的動作而擡頭看向他。

他正在以這樣一種方式逼迫你就範。

過了那麽片刻，你看見他的眼裏出現了一點疑惑的神情。果不其然，他開口了：“我覺得——你好像有點兒眼熟啊？”

“丹，你過來看看！”他朝著另外一個人招招手，示意他過來。

“怎麽可能嘛，這又不是我舊情兒哪有什麽眼不眼熟的。”這個名叫“丹”的男人走過來了，但是他只草草地看了一眼你的臉，撓了撓自己的脖子，好像很不耐煩的樣子。

你敏銳地捕捉到這個人脖子上有個刺青。

甚至他那只正在撓脖子的手上，也就是虎口處有非常明顯的三個黑點。不過光線太暗，再加上他手又一直在動，你也不太看得清楚——另外一個人的刀鋒還抵在你下巴上呢，你不敢亂動。

但在你的視野裏，丹的虎口上的黑點是呈三角形。

坐過牢的人才會有這種東西。那是他們的烙印。不明顯，但能夠起到警示作用。

看來此刻站在你面前的兩個人，是老油條。

“我們快點搶了就走了唄，我才出來沒多久！”

“你放屁！我明明前兩天在報紙上看到過她！”

在對方說出這句話的那個瞬間，你感覺到那刀鋒離你的皮膚是越來越近了。

丹聞言，才真正把目光投向你，認認真真地盯著你看了一會兒。他嘟囔道：“好像……也是？是不是什麽女明星之類的？”

“等會兒天就要完全亮了。”你出聲，“你們倆就把我給放了吧，行行好？我想回家了。你們要錢嗎？我回去給你們拿？”

“你閉嘴，不然割你舌頭。”這個人手中握著的刀依舊沒有放下來，他惡聲惡氣地回答你。

隨後，他語氣變得微妙了：“噢——”他拉長語調，“我認出你了，你就是那個和布魯斯·韋恩一起的女的！”

那種不好的預感在你腦海中更加強烈了。

天知道為什麽你上報紙了？

你在哥譚難倒不是個龍套嗎？只是和布魯斯跳個舞也能上報紙？

難道你這次的結局不是被黑化男神搞死，是被搶劫犯搞死嗎？？

『現在你要害死我了。』你在腦海中對著系統說道。

“你肯定認錯人了。”你反駁。這次你的語氣就完全不像最開始那樣的游刃有餘了。

你這樣堪稱是焦急的反應讓眼前的陌生人更加篤定了他的結論。

他滿意地笑了，只不過那個笑聲聽起來就跟烏鴉的叫聲似的，在一片死寂中顯得非常明顯。

他驟然把刀放了下來，不過還沒等你松一口氣，他就再次把刀放在了你的臉上。你現在必須用細膩的皮膚去感受刀片的冰冷感了。

“我要殺了你。”他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冰冷的神情。

“聽我說，我們可以好好聊聊——”

但你的話語被他完全拋之腦後了。他根本不在乎什麽利用你去敲詐布魯斯·韋恩所得到的錢。而是他天生就對著身邊的所有人擁有一種仇視心理，簡單來說就是見不得別人好的超級進階版——無法適應這個社會，無法適應這種生活，所以決定毀掉別人的。

毀掉別人生活的最佳著力點，即毀掉別人最在乎的東西。

他當然知道布魯斯不缺錢，這位哥譚的花花公子也不缺女人。但是，眼前的你對布魯斯肯定有著獨特的意義——他雖然沒有證據，但他就是本能地這樣認為。

你在聽見這句死亡宣告之時，倒是有一種更加不真實的感覺出現在你的身側了。

你曾經有很多次想象過自己的結局會是什麽，自然也預料到了這種狗血的情況。只不過你是真的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麽快。

分明一個小時以前你還在享受這個狂歡夜的。

但是這樣也好。這樣你就不必再被這些覆雜的感情給阻撓住了。

你可以真真正正地成為自己。

……這樣的結局又真的有意義嗎？是解脫你了，還是其實跟你在這裏所面臨的普通的生活沒有什麽不同呢？

你來不及思考這件事了。因為你感覺到那銳利的刀鋒已經快要劃開你的皮膚了，只差那麽一點點。

都是遲早的事。

你甚至閉上了眼睛。你知道你在看見這快要戳到你臉上的刀鋒時，肯定會害怕得忍不住徒勞掙紮的——那只會讓你的處境變得更糟，成為一具臉被嚴重毀壞的屍體。

……其實也應該沒有什麽比死亡更糟的了吧。

預料之中的刀鋒劃破皮膚的痛楚倒沒有出現。

那個人手裏的刀被迫調換了個方向，隨後重重地摔落在地，制造出哐當的響聲。

你跌跌撞撞地後退，此時你看見剛才還一直活在歹徒們輕蔑語言內的布魯斯·韋恩出現了，只不過是以另外一個身份——蝙蝠俠。

他從空中俯沖下來，一手鎖住這個頭套男的喉嚨，另外一只手則十分不溫柔地大力攥住對方的腕骨，強迫對方把刀調了個位置——布魯斯也不想你的臉被刮花，他知道你肯定會傷心的。

在蝙蝠俠強勁力量面前，那種腕骨被捏斷的鉆心的痛楚席卷了這個人的全身，刀就哐當落地了。

隨即一拳打上他的腹部，這個人就痛得失去知覺了。

而另外一個人，站在一旁呆若木雞，完全充當了這場好戲的觀眾角色。左不過短短幾分鐘，一切就改變了。他的下場也和前一個人差不多，被猛揍了一番後倒地了。

這時，蝙蝠俠才轉過身來看向你。

原本他平常在這個時候就已經回莊園休息了。但因為你一直不接他的電話，心裏也難免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哥譚是個危險的地方，他為什麽還要放任你一個人出去呢？就因為你會朝他撒個嬌嗎？

他明明應該保護你，可還是讓你在沒有任何保護措施的情況下一個人出門了。

他知道你並不是一個會容易在外面走丟的小孩子，你也是一個可以獨立思考、做出自己選擇的人，可是……他只是很關心你。

如果你因為他而受到任何傷害…不，如果你受到任何傷害，那麽他就會陷入一種深深的名為“內疚”的沼澤裏，他會認為這是因為他身為保護者而失格了。

萬幸，他還是抱著不放心的念頭出來了，把你從死神的鐮刀下解救了出來。

他慢慢地走到了你面前。而你也不敢看他那雙眼睛，你好像又給他添麻煩了。

過了片刻，就在你內心腹誹著這次的沈默究竟要持續多久時，他伸出手，撫上了你的臉頰。

只不過他的手套材質貼在你臉上，平添了一種冰涼的感覺。

他仔細端詳了一番你臉上有沒有出現什麽傷口，自然，你也必須在他面前擡眼，和他四目相對了。

真奇怪。你居然從他的眼睛裏看不出任何生氣或者是類似於生氣的神情。

……他應該生氣的。

他在你面前是這樣的好脾氣。

你這樣一想，心裏就更不是滋味兒了。

分明你這段時間一點都不省心。

“對不起。”你說話了，“沒有接你的電話。我開了靜音模式，沒有發覺……”

你也不是什麽可以把理由編的天花亂墜的人，反正你就這麽幹巴巴地解釋了。

“…下次不要再一個人出門了。”他眼裏滿是認真，其中還摻雜著一種你說不出的其他情感。

“在我看不到你的時候，”他壓低了聲音，再停頓了一下，“我也會——”他又臨時改變了自己所要說的話，轉而道：“我會覺得你又離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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